【三日鹤】千年赞歌（中）
*BGM指路：KOKIA—音の旅人
*想写点氛围浪漫点的故事。
鹤丸作为贵客被迎入皇都，坊间流传着他到来的事迹。据说他从远方到来救走了被捕猎的青鸟，锡杖轻轻敲开了笼子，那困住鸟儿的牢笼像萤光一般散开。他唤来了白色的鸟聚集在身边，它们犹如亲近主人一般地在他身旁盘旋。
他在市集遇到了他们的王，据闻古老的传说之中，夜之子与日之子都会像他们的先祖们一样建立深厚的友谊。那就好像是命运一样的相遇，所以那时盘旋在天空的鸟鸣何等动听，他说这是他为王所献上的见面礼，是响彻了这个终夜之国的赞歌。
鹤丸跟着三日月和他的随从回去皇宫，人民在左右两旁夹道欢迎，为他们献上鲜花和祝福。鹤丸好奇地环顾四周，名为小贞的青鸟一直跟随在鹤丸身边。它落在鹤丸抬起的手臂，鹤丸一振臂它就飞向皇宫。
三日月看着远去的鸟儿，它飞向阳光，拍动着翅膀。三日月眯起眼睛说：“那是你养的小鸟吗？”
“是的，他一直跟随我旅行。”鹤丸看着小贞离去的身影说：“是个很机灵的孩子。”
“哦？那它怎么会被捉住？”
鹤丸听了之后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道：“唔，因为他太贪玩了，不见了他时我可给吓坏了。”
他抱怨一样说着，不过却笑得顽皮。他们听着人民的欢呼声来到皇宫，一路上仆人早已于左右两旁跪拜迎接。他们捧着鲜花与金器，香料等等在道路两旁等候。侍女们献上鲜花还有金器装饰为鹤丸戴上，鹤丸一一接过，大家的热情令他有些招架不住。鹤丸吹了一声口哨，鸟儿从天空落到身边，他把挂饰戴到鸟儿颈上，任由它们飞走。鹤丸拿起其中一颗宝石朝三日月悄声说：“够多了，我拿不动了。”
三日月笑了笑，然后说：“你跟我走吧。”
三日月让鹤丸跟着自己，他吩咐道贺的东西已经够了，然后让仆人退下。鹤丸跟着三日月一路打量四周，异国的建筑令他大开眼界。皇宫建筑在水上，铺满鲜花的石路从水中央延伸过去。水上飘荡着紫色的莲花，白鹭栖息在水边，听到人的脚步声它们亲昵地走过来。水上倒影的宫殿好像是另一个世界，正在波光之下闪闪发亮。
三日月看得出鹤丸对一切充满好奇，他带着鹤丸来见他的父亲。到达的时候小贞已经听话地坐在三条宗近身边，乖巧地接受他的喂食。它刚张开嘴巴想要吃掉三条宗近给的葡萄时，听到脚步声它马上抬起头，精神地拍打着翅膀飞向鹤丸。三条宗近看向这个白发少年，慈爱地笑着说：“你就是五条的儿子啊。”
鹤丸恭敬地朝三条宗近行礼，他吹了一声口哨，鸟儿们从远处飞来，带来了精致的礼物。它们全部落到三条宗近身边，把礼物放下。鹤丸笑着说：“我的父亲经常提起您，让我要是与您见面，务必要问候您。”
“呵呵，你的父亲客气了。”三条宗近好像想起了他的朋友，不由地怀念地说：“你回国之后告诉你的父亲，很快我会前去拜访，让他准备最好的酒招待我吧。”
“我必定会转达的。”
三条宗近满意地点点头，他看向三日月自豪地给鹤丸介绍：“这是我的儿子，这次的仪式就由你们年轻人负责吧。毕竟要是跟我一个老头子待七天也未免太过无聊了。”
鹤丸让鸟儿们陪着三条宗近，然后跟随三日月离开。仆人们已经为他准备好沐浴的地方，随时准备好招待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鹤丸跟着仆人们去浴池沐浴，他脱下了宽松的袍子，拿下了金属装饰换上了白色的浴袍。侍女们在附近捧着果盘和温酒，并且为他调试水温。鹤丸下水之后在水池里游来游去，他看到了墙边的雕刻于是好奇地游过去。从上方的水壶石像倾泻而下的温水落到鹤丸身上，轻薄的布料贴着鹤丸的身体，温水把他全身都打湿了。鹤丸抬起双手把湿了的刘海抹后，听到脚步声后他转过身来。
三日月在仆人的陪伴下进来，他看着鹤丸笑道：“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就吩咐他们吧。”
三日月坐在水池边看着鹤丸游回来。他的身形属于纤瘦的类型，不过似乎因为有锻炼的关系所以看起来并不瘦弱。鹤丸捧起水面紫色的莲花，好奇地问三日月：“我看你们这里好像有好多这种花。”
三日月的手捧起飘过来的紫色莲花，说：“是啊，传说这是开在冥河的花，只要见到这些花，轮回的灵魂就不会迷路。”
鹤丸了然地点点头，他第一次到来，自然对很多事物充满好奇。他趴在浴池边听着三日月娓娓道来，目不转睛的样子仿佛听得很认真。
沐浴完毕后洗去了一身疲劳，鹤丸又穿回他那一身宽松的袍子。他出来时小贞落到他的肩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为了欢迎鹤丸的到来，夜之国到处都彻夜举行宴会。根据占卜大概在五天后是仪式的好日子，而在这段时间里头，鹤丸带来的灵魂可以在夜之国自由活动。人民会把这些鸟儿当成朋友般欢迎，甚至把它们愿意来临家门当成吉兆，为其献上鲜花和食物。这是他们在人世逗留的最后一站，不论生前经历过怎样悲伤的事情，在这里他们都会受到众人欢迎。
鹤丸住的是离三日月最近的地方，不过除了第一天的宴会参与了之外，鹤丸其他时候并不出席。三日月听闻他比较喜欢带着那只名叫小贞的鸟儿去市集或者城市其他地方，比起待在皇宫，他明显更加喜欢出门，需要的应酬他都巧妙地躲过去了。
第三天的时候三日月来到鹤丸的住处，被通报他本人不在。鹤丸来了之后夜之国有了昼夜之分，这个时候鹤丸就会一个人出去，夜晚的时分鹤丸去了哪里呢？三日月抬起头看向天空，不远处似乎有白色的光点盘旋，三日月就前往那里一趟了。
走到那座宫殿附近，三日月发现那些盘旋的光点是白色的鸟儿。鹤丸坐在屋顶高处，鸟儿们环绕在他四周，好像在对话一样，他支着下巴在听它们说话，听到有趣的事情就笑了。他就好像通过它们收集信息，知道每个角落有意思的事情。盘膝而坐的鹤丸注意到三日月，挥了挥手朝他打招呼。
虽然仆人们担心不安全所以制止，不过三日月还是执意上去。他来到屋顶，在鹤丸身边坐下。那些鸟儿也没有怕生的意思，它们飞到鹤丸手腕，再落到三日月身侧。三日月摸了摸鸟儿的羽毛，问：“它们在说什么？”
“在说你这里的人很热情。”鹤丸与它们好像亲密的朋友一样，倾听着它们的声音。“这里真是个不错的地方，大家都那么亲切。”
三日月记得自己许多年前也去过鹤丸的国家，那里的人也很热情地款待他。他有些想念那里的食物，三日月记得那里的酒非常不错。提起酒，鹤丸和他一拍即合：“我也喜欢酒。我们那里很适合酿酒，你一提起我就有些想念了。”鹤丸可惜地说：“可是父亲大人不给我带出门，说怕我一个人喝多了不好。”
“那你下次说是带给我的父亲好了。”三日月微笑着提议：“这样五条大人就不会拒绝。我也会替你保密。”
鹤丸觉得三日月这提议很不错。他本来也觉得三日月气度不凡，看起来温和持重，像是兄长一样亲切。加上他看起来不是墨守成规之人，这样就更有意思多了，鹤丸自然就有了亲近之意。他说：“那就说定了，下次我再来的时候，酒分你一点。”
时间已经不早了，鹤丸通过观察星象大概知道时间。他取出了第二把刀化作锡杖，在手中轻摇。鸟儿绕着锡杖飞舞，锡杖往月亮所在之处一指，它们就好像成千上万的星光凝聚在一起那般集体飞向月光。
鹤丸眺望着它们的背影一言不发。风吹落他的兜帽，白色的发丝凌乱翻飞。三日月听闻鹤丸似乎喜欢一个人在高处仰望星辰，就这样静静坐着，这种时候他看起来比日常要安静，看着也沉稳很多。
到了准备的时日，全国上下开始为那些将要转生的灵魂祈福。而鹤丸也要和三日月一起在神殿待七天，届时三日月会负责打开黄泉的大门，把它们送进去往生之地。他们沐浴净身之后被迎进神殿，直至外面的神官们完成祈祷和仪式的准备。这只是一个普通的习俗，倒没有太多讲究。鹤丸不过是与三日月同吃同住七天，小贞也交给了三条宗近照顾。鹤丸和三日月处在一室，他笑着说：“放心吧，有我在一定不会让你无聊。”
有空的时候，鹤丸和三日月说起自己路上的见闻，去过的地方，见过的人。鹤丸是一个能说会道的人，他们围着灯火席地而坐，鹤丸把旅途的事情说得绘声绘色，听他说话从不会令人无聊。到了夜晚他们就推开窗户吹着夜风，鹤丸趴在窗台看着外面的月亮感慨地说：“真难得啊，我好久没见过月亮了。”
“我也很久没见过太阳了。”三日月笑说：“毕竟我所到之处都只会剩下黑夜，难得能看到阳光。”
“对吧。”这点鹤丸倒是感同身受，他所到之处只有太阳，唯有与三日月一起的时候才可以看到日升月落，仿佛这样才是完满。他坐到三日月面前说：“你看，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天上就会有太阳和月亮，这才是完整的。真是奇怪啊，为什么我们分开了就不能同时看到太阳和月亮呢？”
三日月也在思考。他想了一下后说：“也许是为了能让我们相遇吧。”
相传日之国和月之国初代的王互为好友，他们一人代表太阳，一人代表月亮。尽管分开了双方依然约定永远不要忘记对方，只要看到太阳和月亮到来就能知道对方的存在，只有两个相遇之时才能日月完满，代表了他们二人互相缺一不可。
这个神话一样的故事鹤丸从小到大听了无数次，如今听三日月说起来格外亲切，越发觉得是这么一回事。鹤丸盯着三日月说：“那我是为了与你相遇所以才到来吗？”
三日月笑而不语，交给鹤丸自己想象。这几天他们无话不谈，鹤丸带来了不少有趣的小玩意，只要他招呼一声鸟儿就会送过来。第四天夜晚的时候鹤丸让它们送来发光的种子，这是他从游历的某个小国里得到的，放在掌心沾一点水就会长出花儿，中央的花蕊会发光可用作照明。鹤丸用了好几颗种子，不同颜色的花儿长出枝芽然后绽放，鹤丸把它们放置在身边，照亮了没点灯的房间。
在朦胧的光中，鹤丸抚摸着鸟儿说着自己的旅途故事。他每天都在给三日月说着那些鸟儿的人生，那是他找到的灵魂，鹤丸记得他们所有人的名字，也记得他们的故事，这些灵魂大多都是迷失了自我，徘徊在生前最思念的地方不愿离去。而作为鸟师，鹤丸要做的事情就是要把那些舍不得离开的灵魂带走。鹤丸跟三日月说，在他们还不愿意离开之前，他会待在他们身边等待，尝试帮他们完成未完的遗憾，直至他们愿意跟自己走为止。
鹤丸又用那天晚上在屋顶时眺望远方的眼神看着天空说：“我带着它们走过沙漠，走过绿洲，它们与我一同听着那些路过的故事，是我旅途的伙伴。”
三日月想，毕竟鹤丸还年轻，对离别还是会不舍吧。三日月说：“就算他们转世不记得，你也会记得他们的故事。只要有人记得，就有意义了。”
“是啊，它们给我带来了各种的故事，为我的人生增添了无数意义。”鹤丸抚摸着在自己大腿上休憩的鸟儿说：“所以才更加要送它们走啊。或者未来的某天我会在人世与他们相遇。为了重逢，所以才有离别吧。”
鹤丸想起他的旅途，鸟儿与他一同走到向阳之处，锡杖的声音叮当作响，犹如鸟儿前进的道标。他们一同倾听风声，寻找前进的道路。鹤丸一步一个脚印走着，跟随的鸟儿拍动着翅膀围绕他的身边。鹤丸曾乘坐着小船随处飘荡，在迷雾中听着水流声在身下缓缓而过，鸟儿飞向前方寻找彼岸。他们曾经一同走过只有黑暗的森林，没有星光，没有月亮，那是亡者的沼泽，他听着那些伤感的声音前行，带着他的鸟儿继续前进远方。入夜坐在高坡，点燃篝火，鸟儿便是他的星光，他哼着旅人的歌，与它们一同翻山涉水，来到这终夜之国。
三日月听着鹤丸不自觉地哼着那传诵千年的赞歌，那是他们日之国古老的歌谣，口耳相传。鹤丸的手轻轻一抬，鸟儿们好像醒来一样飞向窗外，消失在夜空之中。
时候不早了。两人一同躺下睡觉的时候，那些发光的花儿照亮了他们的脸庞。鹤丸侧头看着三日月问：“等到我继位时，你会来道贺吗？”
三日月说：“会的。”三日月想象了一下，他说：“我会让人为你准备最好的礼物，为你带来月光。”
鹤丸满足地笑了，他说：“那你来了的话我一定会给你最盛大的欢迎礼，给你最好的酒一同庆贺。”
三日月提起自己以前也曾经拜访过鹤丸的国家，不过那时候他还年幼，而且也没见过鹤丸。鹤丸说自己很晚出生，是独子。所以父亲虽然严厉，但也很疼爱他。提到这里，鹤丸似乎想起了什么惊讶的事情。他说：“你今年到底多大了？”
三日月已经不太记得了，不过他仔细算了一下，说：“大概一百三十岁吧。”
鹤丸十分惊讶，他说：“我才十八岁啊，不过你一百三十岁这个……可真看不出来。”
这似乎是令鹤丸很惊奇的事情，他更加认真打量三日月的脸。他好奇地问：“我能摸摸你的脸吗？”
三日月应允之后，鹤丸伸手摸了几下，往他的脸部边沿捏了捏，惊讶地说：“是真的脸啊。”
估计鹤丸以为他戴了面具吧。这奇思妙想令三日月忍不住笑了，他说：“哈哈，本来我和你的寿命就比较长。以后你也会像我这样吧。”
也是，鹤丸记得自己的父亲就已经是将近千岁的人，似乎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夜晚起风了，鹤丸小小地打了个喷嚏，三日月见状问：“需要让人再帮你拿点被子吗？”
“不用那么麻烦了。”夜之国到了夜晚时分天气便会转冷，鹤丸的体温本来就偏凉，而且长期在外风餐露宿，所以也习惯了。三日月碰到他冰凉的手后轻轻握住。鹤丸的双手被温暖的手掌包裹，三日月问：“这样会暖和些吗？”
他们躺在被褥里头凝视着对方，灯火映照着他们的面容，温暖的触感好像要透过掌心传入心脏，鹤丸点点头后移开视线。三日月安心地笑了，他闭上眼睛准备入睡，说：“那我就这样握住你的手吧，这样夜晚你也不会太冷。”
鹤丸“嗯”了一声，他看着三日月闭上眼睛进入梦乡，于是也闭上眼睛入睡。刚才鹤丸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变得活跃起来，但现在双手被握住，鹤丸的心又渐渐平静下来。他们两个互相依靠对方沉沉睡去，直至花蕊的亮光渐渐暗淡下去。
鹤丸梦见了那美丽的莲花，开在水边，在他手上缓缓绽放。他追逐太阳而来，一路前进，直至日落。鹤丸抬头看向前方，只见紫色的莲花在水面随风飘荡，水上映照着那终夜之国。地平线上月亮缓缓升起，温柔的月光如轻纱般覆盖鹤丸的身躯，白鸟从身边飞过，他眺望远方，犹如望见了归乡之处。
鹤丸抬起头凝望月色，那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光。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