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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鹤】如是我闻 中

*手机作业不在家,回来再修

一.

吉野山的樱花开得正艳,片片如云霞开了一年又一年,花落枝头压在衣袖上,落得满袖馥香。

三日月坐在廊下,看着池边的添水“哒”的一声敲到石子上,水顺着竹筒流入池中。他闭目养神,静静地坐着。今剑跟在他身边,拾起落花放在衣兜里,仆人来到身旁朝三日月轻声说了两句,三日月慢慢睁开眼睛后说:“带上来吧。”

仆人应了一声后退下,三日月低头看着满地吹落的樱花不知道在想什么。今剑来到三日月身边,仆人将绑住的人带上来,三日月似乎也不在状态。那是一个大概六十多岁的老人,他另一只眼睛被刘海遮住,虽然老迈但也算精神奕奕。他看到三日月后打量了一下,然后说:“冒昧打扰了。”

三日月抬起眼睛看着他,今剑问:“你是谁?你要找三日月有事吗?”

他们来到吉野山游山玩水,路过此地借住不让旁人打扰。只是看这人类老者报得上三日月的名号才姑且一见,今剑凑过去问三日月:“你认识他吗?”

三日月摇摇头,看着老人说:“我与你素不相识,如无要事,恕不接待了。”

三日月正要起来回室内休息,只听那名老人说:“我记得你就是三日月大人,我和鹤丸大人一起时在远处见过你。”老人感慨地笑着说:“实在过目难忘,你和当时一样没有太大变化。”

今剑看到本来想起来的三日月顿住,他终于抬起头看向了这个老人。老人此时自我介绍:“打扰了,我是烛台切光忠,以前一直跟在鹤丸大人身边。”

烛台切遇到鹤丸的时候是八岁那年。那时候太鼓钟还牙牙学语,大俱利伽罗也还小,他们家中遭逢变故流离失所,三人到处流浪,就在夜里破庙那里遇到鹤丸。

那时候鹤丸身上有伤,看到三个孩子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他身上杀气太重,吓得不懂事的太鼓钟也哇哇直哭。烛台切哄了好几声都没用,大俱利伽罗挡在他们面前,一个成年人和三个孩子对峙,最后鹤丸别过头去。

鹤丸一直在里头坐着一动不动,烛台切等人就在破庙外面休息。他们走了很久食物不多了,不可以再到处乱走,于是在这破庙附近休息再从长计议。大俱利伽罗和烛台切想着得去找些食物,他们不吃没关系可是小贞还小。如此想着他们第二天发现自己附近多了新鲜的鱼儿和果子,烛台切惊讶地和大俱利伽罗面面相觑,然后一同看向破庙里休息的鹤丸。

烛台切半信半疑,他烤了鱼之后鼓起勇气拿进去给鹤丸。鹤丸看了一眼默默接过,接下来的几天烛台切他们都会发现自己醒来后身边会有鱼和果子,他们惊讶之余渐渐就确定就是这么一回事。

后来鹤丸和他们熟了之后说当时自己不小心吓到了孩子不好意思,就悄悄去捉鱼了。他摸了摸已经会自己挑鱼骨的太鼓钟说,抱歉呐,当时吓到你了吧。

在烛台切印象中,鹤丸一开始受伤的时候充满戒备,熟了之后可以发现他是个很爽快的人。他直白地说自己是妖怪,不是人类。不过烛台切他们并不害怕,只要是好人,人类和妖怪又有什么区别呢?于是鹤丸伤好了之后烛台切他们三个就跟着鹤丸走了,一走就是几十年。

烛台切说了很久,他发现三日月很安静,觉察自己自言自语太久了烛台切不由得说了声抱歉。三日月摇摇头说:“你再多说一点吧。”

烛台切发现与刚才的漫不经心不一样,提起鹤丸的时候,三日月的表情好像变温柔了一点。于是他就继续断断续续说了一些鹤丸的事情,说起了自己曾经在远处见过三日月。他们三人跟着鹤丸流浪,用刀的手法和生存都是鹤丸教的。鹤丸偶尔会做些杀人或者护卫的生意,烛台切他们也会帮忙,有一次的时候他不知道听闻了什么,夜晚急急忙忙就出去了。

烛台切提起的时间让三日月仔细回忆,大概是自己在下野时候的事情吧。只记得那一带的妖怪秩序颇为混乱,三日月游历时遇到了那边的妖怪,它们看到三日月这副养尊处优的模样心生轻视,想着杀了三日月就可以入主京都,结果最后不用三日月出手就被岩融全数解决了。弄得关东一带也人心惶惶良久,直至确认三日月没打算报复才稍微安心一点。

“鹤丸大人那时候也在下野,他就在山边,我跟在他身边看到了你。”当时的情景烛台切还记得,那尸横遍野鲜血染红了秋枫的模样他也不再细说了。烛台切说:“那时候鹤丸大人在远处看了你一眼,看完就走了。”

烛台切还记得鹤丸去之前神色凝重,看到了三日月无恙后倒是冷静了。说了句“走了”就带着烛台切离开,烛台切走前回首看到了三日月,那一见实在令他过目难忘,所以到了今天依旧记忆犹新。

三日月听烛台切说了一天鹤丸的事情,他只是安静的倾听者,好像落樱一样没有任何动静,但是他眼神专注,听得认真。

三日月让烛台切住下了,去留他不阻挠。烛台切有空就来看看他,他说,三日月就听。烛台切觉得三日月是很奇妙的人,他总是那么安静,而又那么美丽。让烛台切想起遗世独立这个词语,却又觉得这样的词语配在他身上更显寂寥了。

但是他听到鹤丸的名字时表情会有微妙的变化,那样的变化在多日的相处之中令烛台切确信,他与鹤丸大概有一段自己不知道的往事。

不由自主生出了好奇,烛台切不禁问:“我想请问你与鹤丸……”

二.

鹤丸与三日月总是有几分疏离,问题不是出自鹤丸,是出自三日月。

鹤丸认为归根到底是因为他们妖怪对人类天生的隔阂,人与妖怪是不一样的,若了解本质更加不会对对方有什么期待吧。

鹤丸跟着三日月去吉野山,往后的日子他们偶尔就会过来。比起其他地方,这个地方三日月会来得多点。鹤丸以为三日月是喜欢这里,但是他却也没有表现出特别喜欢。鹤丸对于三日月的喜好总是搞不懂,他看起来对什么都很随和,没有太特别地喜欢的东西。

鹤丸的剑道是小狐丸教的,在鹤丸第一次来吉野山的时候三日月就让鹤丸跟他学习,然后自己就游山玩水不管了。往后鹤丸来就会跟小狐丸学习,鹤丸一开始以为他不喜欢自己的,不过相处下来小狐丸倒是亲切。

小狐丸说他们和其他妖怪不一样,是不会吃人的。吃人是那些下等妖怪才做的事情,他们根本不需要。小狐丸看着鹤丸笑说,三日月以前对人类没什么感想,认识了鹤丸之后,倒是对人类喜欢不起来了。

鹤丸觉得自己可无辜了,他什么都没做过,这个可不能怪他啊。小狐丸看着他孩子气不满的样子笑了笑,拿了团子塞鹤丸嘴巴里后看着他惊讶的样子说:“妖怪的喜恶也是很复杂的啊。”

鹤丸长大了一点后倒没小时候那么警戒三日月,他想开了,该怎样还是得怎样,日子还是要过的。何况三日月还没怎么他,他又何必每天战战兢兢呢?所以听了小狐丸的话鹤丸在三日月身边盯着他半天,然后直接问:“你是不是讨厌我啊?”

三日月那时候在走廊下坐着打盹一样,听到问话侧过头来。鹤丸看他一脸不解,心想自己怕是问得唐突。不过三日月只是问:“跟小狐学得怎样了?”

没料到三日月忽然提起,他这三年也没有过问这些功课。鹤丸只能说:“我有好好学。”

“好。”三日月慢悠悠地站起来,腰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把刀。“那你与我练练手吧。”

说是练手,可是九岁的鹤丸连小狐丸也还赢不了,三日月出手鹤丸可以说是输了个落花流水。三日月比起小狐丸更严厉,鹤丸输得太快,他握住刀在地上仰视的样子十分不忿,三日月低头盯着他说:“站起来。”

鹤丸不满地小声嘟哝:“站起来继续输吗?”

“就算是输了,也要站起来。”三日月盯着鹤丸重复,不让他松懈。“倒下才是输了,你还没死,那就不能倒下。遇到比自己强大的人没有斗志只会被轻视。”

虽然心中不忿,可是鹤丸也觉得三日月说得有道理。倒下就是输了,输了就是死,他才不想像那些人一样狼狈死去。于是鹤丸马上站起来,他扬起脸看着三日月,手里的刀又重新握好。三日月看着鹤丸好像小兽一样的模样伸出手,鹤丸不由自主往后一退,却发现那手掌落在自己脑袋上揉了揉。

“跟小狐继续好好学吧。”

三日月收回手,他的刀消失了之后回去廊下坐着。鹤丸在原地发愣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莫名地觉得三日月这真是对自己最温柔的一次了。他心知三日月不是残暴的妖怪,又或者只是他隐藏得好。可是鹤丸却觉得,三日月这一次的温柔是真心的。

但鹤丸还是心有不甘,提起的时候被小狐丸取笑。木刀戳了戳鹤丸脑袋,把他戳得眉头紧皱。小狐丸说:“想比自己强大的人怜悯自己在我们妖怪眼里是很可笑的事情。弱肉强食,弱者只能被俯视。”

“不甘心,就站起来。”

鹤丸就是这样长大,小狐丸叮嘱他就算自己不在时也不能疏于锻炼。小狐丸指了指三日月示意鹤丸找他作对手,鹤丸一开始不情愿,后来是小狐丸发现了于是鹤丸被狠狠罚了一顿。鹤丸没办法了就只好去找三日月比试,起初输得多不高兴,后来输得多也习惯了,再之后是越战越勇,反倒不害怕了。小狐丸后来说他这刀啊越来越凶,简直好像三日月身边跟了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兽。鹤丸那时候已经十一岁了,听了这句话迎面扬起脑袋笑说这也是小狐丸指导有方,真是不怕生了。

鹤丸长大了比之前更自由,仗着自己身手不错就去外面乱闯。他的剑道在小狐丸教导下比大人都要好,去到地方发现有道场就去比试,在人类之中几乎无敌手。不过对着三日月他们还是差一大截,鹤丸甚至想和人类比试没意思,不如去找妖怪看看?

但若是妖怪,只会用刀是不够的吧?若是学阴阳术鹤丸也不知道去哪里学,小狐丸说光是剑道都打不赢他还谈什么其他?好好学吧。

鹤丸还年少血气方刚得很,小狐丸看着他在那里练习,收回视线后朝烹茶的三日月说:“不如让他出去外面闯闯吧。碰过壁就知道长大了。”

三日月看着温水煮沸吐出水泡,他慢悠悠地将茶叶取出不说话。三日月很久以前的某天后开始就是这样,偶尔说到某处就沉默,若有所思,周围的一切在他身上都仿佛变得很慢,他并非失去生气,只是单纯地放慢了脚步,好像对一切的思考都变得缓慢,不见喜悲,自然也不知道他想什么。

小狐丸说三日月陷入了一个局,他是局中人,却不知道此局何名,如何勘破。三日月自己也在想,也许某天看着一花一叶,忽然就能想透了吧。

他一个妖怪又不需要悟道,又有什么可想透呢?鹤丸听了自然不解,他只觉得三日月就好像垂暮的老人,想起他也是活了数百年的妖怪了,要是自己活到这个岁数,又有什么意思呢?

三日月每年都会来几次吉野山,除了让鹤丸跟着小狐丸学习,其他也没有什么了。大概是这里的樱花和红叶都开得美,朋友也大多在这边,所以他喜欢这里吧。鹤丸有次看到三日月走出去,那时候他刚跟小狐丸练习完正洗脸擦汗,看到三日月走出去就连忙跟上,问:“你去哪里啊?”

“去走走。”

三日月说得很简单。小狐丸说三日月总是在思考,也许他是想出了什么吧?鹤丸生出几分好奇,反正三日月是随便他跟着也无所谓,于是鹤丸也跟着他走了。此时吉野山是红枫盛放的日子,石阶上铺满红枫犹如火照,踩在上面能感受到两分柔软,倒是不觉得是走在阶梯上了。三日月绕过那些枫叶,他脚下前路轻轻吹起一阵风,将那秋枫吹向一边。鹤丸只听到他说:“踩着它们太可怜了。”

鹤丸听了半知半解,但也好像觉得踩着这些枫叶太过可怜,于是也小心绕着走了。

走到半山腰三日月忽然停住,鹤丸跟在他后头一脸好奇,只听到他说:“罢了,回去吧。”

鹤丸不知道三日月想去哪里,只是他看到三日月往反方向走不由得说:“你到底想去哪里?是不认得路吗?”

“认得。只是觉得没必要去罢了。”三日月似乎又是心血来潮,现在是忽然没了想去的心思。“其实去看那么多次也是一样。归根到底本来就不是这里。”

“去其他地方吧。”

他又说些自己听不懂的话了。不过鹤丸自然也不会太过探究三日月私事,自己也不过是跟在他身边,也跟不了一辈子,他也没兴趣知道三日月想什么。

三日月总是看起来无所事事,安于一角,这样到底可以参透出什么?鹤丸实在弄不懂,他跟着三日月去了吉野山附近的寺庙,三日月这个妖怪最奇怪的地方是喜欢不时就到寺庙看看,那些僧侣居然也无法识穿他是妖怪一事令鹤丸觉得大概神佛也不外如是,难怪大家都这样被妖怪吃掉了。

三日月来寺庙不上香也不拜佛,不过是来看看。他们临走前看到了门旁有一名盲僧。在鹤丸准备离开时他喊住了鹤丸。这盲僧估计六七十岁高寿了,他面目慈祥笑呵呵的,鹤丸有些犹豫。他想起了那一夜破庙里的僧侣,不由得看向了三日月。

“小朋友,过来吧。”

鹤丸抬起头看向三日月,三日月神色自若也没有阻止的意思,于是鹤丸就走过去了。等走了过去鹤丸才奇道:“你不是看不见吗?怎么知道我是小朋友?”

盲僧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观自在心。”盲僧让鹤丸伸出手,从指尖摸到手腕,鹤丸只觉得他好像在找什么一样,半晌听到他说:“你有佛缘,若是下世的话必能成正果,内外明澈。”他抬起头,好像看向了三日月似地说:“人本生死有命,你活了如此之久,总该参得透吧。”

鹤丸听得莫名奇妙,不由得看向三日月。三日月看着盲僧,片刻说:“人于我等眼里本来就如同蜉蝣,朝生暮死。他来自何处,去往何处,与我本不同道。”

“你能明白就好。”那盲僧搭着鹤丸的肩点点头,说:“他与你也算有一段缘分。你若是为他好,缘分到了就让他去吧。”

鹤丸跟着三日月走了,他总觉得这盲僧知道三日月是妖怪,可是好歹他没有对三日月动手令鹤丸松了一口气。这个小插曲鹤丸回去就抛诸脑后了,时间到了就跟小狐丸比试,提也没有提这件事。

鹤丸一如既往随三日月自便,他看他的花,鹤丸自己做自己的事。临走前到了出发的日子,鹤丸去找三日月时只见他手上捻着蓝色的珠链,鹤丸来到他面前跪坐好说可以出发了,三日月抬起头来让鹤丸伸出手,然后将那念珠链子环上他的手腕。

这念珠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鹤丸看着它在自己手腕上环上两圈。三日月的动作很慢,把念珠打结位的穗子系好,简单的动作他做得很细心。他一直低着头注视着念珠,边说:“戴着吧。”

把绳子系好,鹤丸看着自己的手腕问:“这是佛珠?”

“不是,不过是普通的念珠,没有神佛加持。”三日月看向鹤丸问:“你想要佛珠吗?”

“不,要这个就好。”

鹤丸本来就对神佛没有期待,他觉得这念珠还挺好看的,不由得抬起手腕到眼前打量。那珠子泛着暗光,戴在手上凉凉的。不过鹤丸最奇怪的是三日月为什么送他这个。他送了之后也没有什么表示,鹤丸想了一下,说:“谢谢。”

他还是第一次对三日月道谢,说出口还有些不习惯。三日月第一次送东西给鹤丸,令鹤丸颇为诧异。他看到三日月抬了抬手但又放下,心里思索他这是想做什么。看到三日月垂下手什么都不做鹤丸就好像好奇心被挑起了又无疾而终,着实气人。鹤丸心下快速想了一下,想起之前三日月摸摸自己脑袋的动作,他干脆一把抱着三日月。

“你要是想把我当成孩子那样摸摸头抱两下的话就赶紧了。”鹤丸自己做那么突然的事情连他自己也很吃惊,他和三日月那么多年都不怎么亲近,如今这样估计他是吓了一跳吧?鹤丸自己也吓了一跳,不过他确实是做了。于是只能理直气壮地说:“我再大点不是孩子了,你想摸摸我头可是没机会了。”

鹤丸也没什么感触,正想松手时,只见宽大的袖子抬起,然后合拢。三日月抱着鹤丸,他的手轻轻拍着鹤丸的后背。鹤丸听到他发出一声轻叹,就这样安安静静抱着自己。鹤丸本来惊讶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也就任由三日月抱着了。

在鹤丸那时候的记忆里,大概最特别的就是那一串念珠吧。他不知道三日月为何心血来潮送了他这念珠,只是他也好久没像孩童时那样依靠谁了。三日月的怀抱让他回忆起了一些远去的温暖,至少那一刹那,鹤丸还是觉得岁月是有值得记住的地方吧。

三.

山幽鸟鸣,听到那声音烛台切看向远方。

他在房间中渐渐醒来,看着窗外只觉视野开阔,抬头一看便可望尽云端。若是往昔这个时节他们四人会登高赏花,做两三味小菜大家有说有笑。可是现在老了,连起来也觉得这老迈的身躯像是快不能动一样,烛台切不禁一叹。

他在吉野山这里待了颇长一阵子,每天就和三日月坐坐,所以今天他一如既往去找三日月,难得今天三日月一大早动身出门,烛台切跟他打了招呼,三日月道了早安然后就走了。

烛台切想起鹤丸说过,若想跟着不必过问三日月,直接跟着走就可以了。于是烛台切也就跟着了。他们一路沿着石阶走下去,烛台切老了走不了太快,只见三日月拾起落花,他看着铺满地上的樱花感慨:“踩着它们太可怜了。”

只见那些花儿好像听懂了他的话一样,被一阵清风扫开。三日月绕过花儿下石阶,烛台切跟在三日月身后只觉得他实在不像妖怪,也难怪鹤丸说他奇怪吧。

烛台切跟着三日月走到半山腰,然后从旁绕到山上。这一路上越发幽静,直至走到最里头深处一棵大树下,烛台切看到了一个没有字的木碑。三日月走过去把拾起的落花放在墓前,那个墓碑没有名字,不知道埋葬的是谁。烛台切站在三日月背后,看着他的手覆上木碑,良久问:“里面葬的是?”

“这里头什么都没有。”三日月看着墓碑说:“想葬也没有东西可以葬的,归根到底本来就不是这里。”

三日月把花铺好围着墓碑说:“他以前是寺庙的孩子,说是没头发太难看了怎么都不肯剃度,后来寺庙没了,正好遇到,我就带了他走了。”

三日月很少说他人的事情,在烛台切和他相处的这些日子,三日月一直充当倾听者的角色。他说起往事的声音很轻,而且说得很慢,像是他拭擦墓碑的动作。“他长大了要走,我就随他了。他还说我连挽留的话也不说一两句,我心想有什么可说?你们人类总会老去,迟早都要走的。”

“但也走得太早了,好好一个人,染了瘟疫,死在哪里都不知道。”

三日月好像说故事一样回忆,那时候他收到消息也不知道是怎么赶过去的,他来到一片破败的村落中,瘟疫早就毁了这条村子,这里的患者和医师都被隔离不能离开。

三日月来到此处早就什么都没有了。他站在焦黑的土地上良久,今剑在他身后不知说什么好,三日月一直站着,褐色的天空下只有乌鸦的声音和枯枝,良久今剑听到三日月问:“葬在哪里了?”

今剑欲言又止。这个地方死人的气味吸引了妖怪,被困在这里的人要不被妖怪吃掉,要不就是病重死去,最后人死光了,为了不传染就把他们都烧掉了。

“没有。”今剑只觉得喉咙干涸,好像也不好说话。他声音细若蚊吱:“都烧光了,化成灰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就算找也不知道哪些是他。”

三日月顿住,今剑只看到他的背影,不知此刻三日月作何感想。到了最后只听到他说:“这样啊。”

“这样啊。”

三日月什么都没说了,他看着脚下的土地,一切化成飞灰,也不知道随风飘去哪里,找也找不到了。人死如灯灭,再是感叹也无补于事。

回去之后某个夜晚,三日月又忽然想这尸骨找不到也无人入殓,人连墓碑也没有和孤魂野鬼无异,怕是要轮回转生也无人供奉。于是一个人去这吉野山深处简单立了个墓碑,想着就算死了,好歹也有个归处吧。不至于当个孤魂野鬼,连可以回去的地方也找不到。

“可他尸骨也没有,没有东西可以埋葬,连衣冠也没有,这算什么墓碑呢?”三日月叹息般说:“其实人死后去往何处我也不知,什么往生轮回不过是些幻想的把戏,都是说着好听,没任何实据。”

他这样说着,可是不时却会来吉野山,离这墓碑不过数步之遥。烛台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三日月慢慢直起身子,说:“你来此处多日了,说吧,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的?”

三日月好像早就明了,他说:“你陪我一段时日,就算是答谢吧。”

其实自己也没有做什么,但是三日月这样说了,烛台切犹豫了一下后直说:“我们想成为妖怪。”

“你们?”三日月想起了烛台切提起过的另外两人,他听了之后笑了笑说:“理由呢?”

“鹤丸大人是妖怪吧?我们越来越老,可他还是原来的样子。我们已经不能像过去那样跟着他走了,所以他给我们寻了一个住处之后就走了。”烛台切说到这里声音不乏伤感,他们都老了,而鹤丸却永远是那么年轻。“我们希望他能把我们变成妖怪,但是他没答应。”

鹤丸非但没答应,最后还一走了之。他们住在那里多年,多番探访也找不到鹤丸,最后想起了他说过的三日月就找过来了。

三日月听完烛台切的话后说:“鹤丸他将你们变成妖怪不仅仅是他不愿意,而且他也办不到。”三日月看向烛台切说:“他是半妖,本来就不是纯血的妖怪。”

“像那些下等妖怪则要靠人为食,尽失理智,你们要是变成妖怪也只能是半妖,人类厌恶你们,妖怪拒绝你们。无法自制丧失人性,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们想得未免过于轻巧了。”

“你们若是担心鹤丸孤独一人一直活在太可怜大可不必。”三日月说到这里神色淡淡。“他不是没了谁就活不下去的人。”

烛台切想要再说什么,三日月示意他不必再说。

“鹤丸自己当年也不愿意,他也不想你们因为他这样,你们考虑清楚再说吧。”

三日月说得很坚决,甚至有几分严厉。烛台切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说他会好好想清楚再来拜见,然后就离开了。待烛台切走后,三日月轻轻一叹,看着那个墓碑沉默不语。

四.

在这差不多两百年后的今天,有鸟儿带着信件到来无人的房间。它们成群结队路过吉野山,送信的鸟儿叼着信纸放下到桌上,轻飘飘的信纸似是匆匆写的也来不及封入信封中。那鸟儿看它被风吹了吹好像也想找什么把它压住,只是群鸟呼唤它下意识应答,然后拍着翅膀跟着其他鸟儿走了。

被翅膀扇起的信纸吹落到地上,后又被窗外的风吹得辗转到角落,被画屏遮住,唯有露出一角的文字被阳光窥见。

见字如晤。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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