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档在补档合集里,超级大懒鬼 无CP洁癖
BGBLGL通吃本人毫无节操
因为懒,无特殊情况基本不二刷,一切随缘吧

猎头者

*刊登在漫友新蕾ST时候的文。

*今天整理文档翻出来时感觉真是……想来我后在九州志和龙文时期写的文都颇为正常,但漫友时期写的好像都是猎奇类的多。真是奇怪其实我一开始的时候以为他们不过这种类型的稿的……结果在漫友时期我过最多的偏偏是这类……


一.

在夕阳沉没,最后一点橙黄于天空消散之时,万家灯火在寂静中次第亮起。

从远处俯视,仿佛是无数的夜明珠凝聚在黑夜中,绽放出朦胧的亮光。杂乱的声音如同一张网,在整个不夜城里织起了一场喧嚣,不知不觉笼罩了一切。

长生环顾四周。夜晚的街道如同一朵在黑暗中怒放的花,肆无忌惮,而又神秘莫测。长生爱极了这种感觉,所以他每隔一些时日就会从家里溜出来。逛累了,就到街角某一偏僻处听人说书。

只是,今天换了一个说故书人。并不是平时那个佝偻着背的老者。对方是一个穿着宽松袍子的青年,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一头长发随意地绑着,但没给人不修边幅的感觉,反而显出一种慵懒优雅的姿态。而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眼睛。一对凤眼微微上扬,眸光沉稳中不失狡黠。

就像一只在暗处中窥视着一切的狐狸。

他就如同一个路过的旅人一样,把包裹放在身旁,盘膝而坐,等待客人安静下来。

其他人没有任何异议,所以长生也没有多问。反正都是讲故事的,只要内容有趣,还有什么值得深究?

于是,长生也找了一处地方坐下,安安静静地等待少年开口。

时间差不多了。少年纤长的手指慢慢伸出,放在膝盖上。仅是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足以令所有人噤声。街道传来的声音仿佛都被排斥在外,全在少年举手投足间嘎然而止。

长生吞了吞口水,总觉得今天的气氛与往常不同。此刻,他居然感到些许的兴奋,就像近距离看着牢笼里的狮子,把手放在它面前,聚精会神等它伸出利爪,然后在一瞬间全身而退。

仿佛在等待着窥见什么禁忌。

少年缓缓睁开眼睛,上翘的嘴角似笑非笑。他微微张开的双唇仿佛有什么呼之欲出,令长生不禁探出身来。

神秘的故事如同绘卷般从少年漫不经心的声音中缓缓展开。

 

 

二.

所有的事情,信则有,不信则无。

呵,这个故事可是我从远方旅行时听回来的,很荒诞,大家听后大可一笑置之。

在遥远的疆土中,有一个背山环海之地。那里风景优美,烟雨迷雾终年笼罩着这座城市,那种飘渺的美丽与江南相比也是毫不逊色。

而且,那里还是商贾通商来往之地。平常市集上聚集着来自各地的人们,他们互相交换情报和见闻。我这个故事也是从那里听来的。

当地有一个姓柳的商贾,家主是一名女性,名叫阿妩。听闻她可是一位非常貌美的小姐,用闭月羞花之类的词语也不足以描绘她的美貌。而且她富甲一方,很多男性对都对她存有倾慕之心。

说起这位阿妩小姐,可是非常不得了呢。

十六岁那年举家出行,谁知道半路遇上山贼截劫。消失了大半个月,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无一生还的时候,阿妩一个人独自回来了。

听说那时候阿妩的样子可狼狈了。双亲和所有仆人都被山贼杀害,阿妩侥幸逃脱。个中经历大家都很识趣地没有多问。最后查出了此事与她的叔父有关。

原来,叔父为了柳家的财产,不惜勾结山贼杀害阿妩一家。

真是丧尽天良呢,自古以来,金钱和权利这东西最能泯灭人性。

啧啧,不过阿妩也是一个狠角色。她知道真相后没有把叔父交给官府,而是动私刑把叔父杀死。据说当时场面极为震撼,那个叔父的四肢被剁得粉碎,人头都被砍飞了。很多人忍不住当场吐了出来。此举虽然残忍,但是也让所有人了解到阿妩的手段,没有人再敢对她不敬。

阿妩继承了家业。而日后阿妩也不负众望,把柳家的事业打理得很好。

然而,没有成亲的阿妩却生下了一个名叫琉花的女儿。她毫不避忌地对外宣称琉花是自己亲生的,并且发誓终身不嫁。

没有人知道女儿的父亲是谁。虽然很多人猜测,琉花也许是某个山贼的孽种。但是谁也不敢妄加猜测,因为他们都害怕阿妩。

阿妩对琉花有一种近乎盲目的溺爱。

只要是琉花的愿望,不管是什么,阿妩都会替她达成。只要有人对琉花稍有微词,她就会用狠毒的手段报复对方。所幸琉花本性善良,个性并没有因为母亲的爱而变得扭曲。所以阿妩也非常疼爱这个懂事的女儿。

琉花可真是名副其实的掌上明珠呢。

不过,事情在某天有了微妙的变化。

 

 

红叶漫洒于秋风中,如血般的殷红勾勒了那些不为人知的流年。诗意中却又带着无限凄楚,秋天可真是一个令人百感交集的季节啊。

这个时候,市集却是聚集了非常多的商人。他们争相出售自己商品。热闹的气氛令人忘却了秋天的萧索。

此时,阿妩店上来了一位奇怪的客人。据当日的旁观者所言,对方穿着一身宽松的衣服,脸上戴着狐狸面具。这个面具人声音低沉,可却又带有一种中性的阴柔。

不管是声音,还是外表,看起来都是雌雄莫辨。并且极为神秘

那时候,接待这位客人的是阿妩店上的掌柜。对方安静地坐在掌柜面前,好一会儿,面具下响起了低沉的声音。

我是按照约定前来,把头收走的。

 

 

掌柜听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只觉得一头雾水,但是不一会儿却猛然一惊。

因为在这附近出了一些事故。

就像是被诅咒了一样。每过一些时日,若有人在深夜独自出行,就会受到残忍的袭击。尸体通常在第二天早上被发现,死因无一例外都是给利刃割掉了头颅。

这种行为实在令人发指,但是凶手至今仍未缉拿归案。掌柜狐疑地上下打量这个奇怪的客人,心想着真是凶手的话怎么会如此大胆,光天化日说出这么令人误会的话?

就像感觉到掌柜的疑惑,那个面具人说道。

请不要误会。我并非什么心怀不轨的恶徒。

只是,很久以前有一位顾客从我这里买走了一个头。现在期限将至,我是来如约把头拿走的。

我希望见你们家主一面,还望您能成全。

面具人深深一鞠躬,看起来非常诚恳。只是这个怪异的人来路不明,而且说话如此荒唐。掌柜心想若是让这种莫名其妙的人见了家主,恐怕自己还会被责骂一顿。

再说了,那些可疑的事件,也不知道和这个人有没有什么关联。

掌柜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有了主意。

 

 

四.

少年说到这里之后,轻呼了一口气。

他的双眼映着街道灯笼的红光,仿佛有无数破碎的影子在他眼中掠过,织出一片迷离。

“那么,到底事情怎样了?”心急的长生忍不住开口问道。他的声音打破了奇怪的沉默,如同在封闭的洞穴中打开了一个缺口。所有的人都回过神来,同时也不自觉地皱起眉头瞪着长生。仿佛在无言地斥责他的无礼。

长生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只听见少年发出轻笑。那样的声音就像冷泉缓缓流过卵石,带着冰冷而柔软的质感。

对方似乎没有责怪的意思,长生松了一口气。说书的少年用白玉般的手指支着额头,似笑非笑。

 

五.

哦呀,可真是位性急的客人啊。

不过,能听见客人发问倒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那充满求知欲的表情也是我说下去的动力。

可惜,那个面具人的结局非常无趣。掌柜把面具人交给了官府处置,并没有告诉阿妩。

不过呢,那个面具人却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在牢狱中逃脱了,并且不知所踪。于是官府更加认定,对方和之前发生的猎头事件有关。

随着面具人的逃脱,有些消息也不胫而走,传到了阿妩耳中。

阿妩初时不以为然。但是渐渐的,周围就传出,只要柳家的家主把头交出来就可以平息一切猎头风波的传言。

而且,最近又发生了几起商人被猎头的事件。因为对方身份的关系,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一时间,谣言的矛头直指阿妩。

不过阿妩怎么会受别人左右。她听到这些传言只是冷冷一笑,说:交出谁的头?那些无稽之谈居然被人谣传到这个地步,所以说人的脑子和长着的这张嘴是多么不安分呐!

直至到,有流言传出凶手下一个目标是琉花之前,阿妩都是这样想的。

 

 

阿妩发现了,琉花最近的行为有点异常。

不时会对着空气说话,时喜时悲。就像有某个人陪伴在身旁。

阿妩对琉花的异状非常担忧。她有一天忍不住问琉花,到底你在和谁说话?

琉花眨着眼睛,她如同孩童般单纯的笑意令阿妩心头一窒,仿佛看见小鹿被猎人的弓对准了脑袋也不自知。

我在和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人说话啊。

琉花指着前方,高兴地把自己的新朋友介绍给母亲认识。

看啊,那人就在这里。

阿妩惊讶地抬起头,可看到的只是虚掩的木门,白色的糊纸被阳光映得惨白,树叶的阴影就像密集的虫子,在窗格的糊纸上不停蠕动。

琉花像完全没有注意到母亲呆滞的表情,她依旧像孩子一样单纯地微笑。

那个人一直在哦。

一直坐在我面前,看着我和母亲谈话呢。

 

 

 

琉花就像魇着了一样,一直和她口中所说的面具人交谈。不论是请大夫治病,还是请道士驱鬼,所有的办法都试过,但琉花依然没有任何好转。而且症状越来越严重。到了后来,她甚至整天足不出户,把自己反锁在房间中不见任何人。

最近猎头事件又发生了。袭击的次数更为频繁。而最近的一次,是城中的居民遇害。对方是一名少女,因为独自晚归而遇袭,无头的尸体枕着鲜血躺在草地上,看起来非常可怕。

官府的人上门提醒大家注意提高警惕,并且提起了那天逃走的面具人。听着对方所描绘的特征,这令阿妩联想到了什么。

一定,一定是那个面具人的所作所为!对方肯定是什么邪魔歪道,不然琉花怎会变成这样?

阿妩笃定琉花的异常和那个面具人有关。她加派了大量人手协助官府调查,并且命令自己的属下四处寻找。她不遗余力地要找出那个面具人,但是多日以来却毫无所获。

到底,那个面具人去了哪里呢?

他不是要来见阿妩的吗?

 

 

六.

那个已经逃走了的面具人,不是在琉花的房间中吗?

趁着少年的声音停顿,长生忍不住把自己的疑问低声告诉了旁边的一位老人。老人摸了摸下巴,皱起眉头沉思。

“可是,孩子。那个面具人曾经出现过。这可是大家都看到的啊。”

“但琉花所看见的东西,可是大家都看不到的哦。”

“她所看见的,真的是大家所认识的那个面具人吗?哈哈,毕竟那只是她自己说的,也许是小孩子胡言乱语罢了。”

少年就像听到了那边二人的谈话,他抬起眼睛,微微眯起。狡黠的眸光在他眼中闪烁,长生感觉就像被懒洋洋地窝在树下的狐狸盯上了一样。

少年再次开口了。

 

七.

哦呀哦呀,就像那位客人所说,口头叙述和现实所见毕竟是有差别的。

但是,人只要听到对方说出某些吻合的特征,脑子就会不自觉地把两者联想到一起。

呵呵,这只是我的一些个人感慨,大家权当听了我胡言乱语吧。

继续说回这个故事。

阿妩很明显认为,琉花眼中所看见的面具人和掌柜那天遇到的是同一个人。但是,没有人看得见琉花眼中所映出的人影。

既然不是身体上出了什么毛病。这么荒诞的事情,也只能以被魇着了来解释了。

接着,“那个面具人是专门猎头的妖怪”,“这次要对柳家的小姐下手了”等等的怪谈传言纷纷浮上水面。就像阿妩之前说的,人的脑子和长着的这张嘴是多么不安分呐。

就在阿妩在不遗余力地要找出那个面具人的时候,琉花终于走出房门。那天阿妩正扶着额斜倚在床榻休息。连日来,她为琉花的事情操心不断,现在看见琉花终于出现了,阿妩不禁惊喜地直起身子。

阿妩正想开口。不过,琉花却皱起眉头,神色似有抱怨。

才不是那样呢。琉花小声嘟哝。

那个人可是非常想见母亲,只是母亲不希望见他而已。

若我不想见他,那么我何必连日来费尽心思找他?阿妩虽然感到不高兴,但是她生怕自己的态度吓着了琉花,于是马上和颜悦色地拉过琉花的手。

让我见见他吧,如果他真的想见我,那就请他出现在我面前吧。

阿妩温柔地抚摸着琉花柔软的秀发,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女儿。琉花瞪大像琉璃般清澈的眼睛犹豫了一会,点点头。

我会把母亲的话告诉那个人的了。

不过,琉花顿了顿,然后不解地问:

那么,母亲,看见了那个人之后,你要交出自己的头,还是琉花的头呢?

 

 

我想阿妩当时的脸色肯定是非常难看吧。

慈爱的表情在一瞬间扭曲,那种变化真是十分讽刺呢。

呵呵,那位客人请不要这样看着我。因为,连我也不清楚阿妩当时怎么回答了啊。

只是,琉花的话令阿妩非常震惊。有个来路不明的人说要取走自己和女儿的性命,我想任谁听见了,心里都会很不舒服的。

不知道躲藏在哪里,不知面貌的人。恐惧,愤怒,惊愕,这些感情堆积在一起,并且挥之不去。这样可是很容易会把人逼疯的哦。

例如,辛劳了一天,明明已经很疲惫了,但夜晚怎样也睡不踏实。听见树叶的抖动声就会疑神疑鬼,担心着会不会忽然有人来取走自己和女儿的首级。黑夜在沉默的时候,内心却不断在骚动。

扯得有点远了。不过那可以说是阿妩的真实写照。

之后,阿妩每天都寸步不离地守在琉花身边。而琉花完全没有觉察到母亲的用意,她就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没有再和周围的空气说话。每天只是和母亲谈谈心,说一些体己话。

但是阿妩听着琉花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睛却悄悄打量四周,仿佛在警惕着什么,用眼神警告着什么不要接近。

仿佛连她也能看见琉花口中那个戴面具的人。

 

 

八.

 

日子渐渐过去。最近可是难得的风平浪静。猎头的事件没有再发生,琉花也没有提起那个面具人。令阿妩感觉就像做了一场噩梦。可是,一切很快就会恢复正常。

她如此笃信。

今天晚上,她终于可以安心地闭上眼睛。睡前,她仔细端详着琉花的睡脸。那样恬静的表情,令阿妩情不自禁想起自己温柔的母亲。

只要看着琉花,阿妩就会觉得,母亲还在这里,没有离开。

犹如精神寄托一样,这也是阿妩对琉花如此溺爱的原因之一。

那时候的惨剧阿妩已经不想回忆。现在一切已经过去了,她也开始了新的生活。而且,还有琉花陪伴在她身边。

阿妩想着想着,怀着笑意闭上眼睛。

 

 

可是,你眼中所看见的影子,真的是你的母亲吗?

你真的是因为琉花酷似你的母亲,才会如此溺爱吗?

不不,如其说是看见了你的母亲,还不如说是看见了……

 

 

阿妩在睡梦中猛然惊醒!

那把声音在她睁开眼睛的一刻完全消失,但余音却不断在脑海萦绕。阿妩吓出了一身冷汗,待到冷静下来的时候,发现在身边的琉花已经不见了。

阿妩马上披上外衣,惊慌失措地走出去寻找琉花。就在中庭,她看见了琉花不断地往外奔跑,并且完全不理会她的呼唤。阿妩担心极了,只得马上跟上去。

没有任何声音的死寂中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月色皎洁如霜,漆黑的影子在道路上游移,不论如何呼唤都得不到回应,仿佛自己置身于红尘之外,被一切的生物,死物完全忽略。

连声音都没有回响。

跑了很久,阿妩体力不支,忍不住停下脚步喘气。

待她抬起头的时候,瞳孔急剧收缩,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居然回到了那天,梦魇般的晚上。

那个不堪回首的贼窟。

 

 

一瞬间,场景再次变换了。

就像万华镜一样变化莫测。

阿妩只看见,十六岁的自己颤抖着身体蜷缩在恋人怀中。用恐惧的眼神盯着铁栏外面凹凸不平的墙壁。火光在她瞳孔中张牙舞爪,惨叫声不断冲击着她的耳朵。阿妩捂着肚子,吓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先是随同的侍女和小厮,当他们的惨叫声完结后,那些山贼就会把尸体的残骸扔进铁牢中。深沉的红色和可怖的死状刺激着阿妩的眼球,她不断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近乎崩溃。

再然后,是她的父母。阿妩只能不断地捂着耳朵,疯了一样地祈求声音不要侵入她的耳中。但是,她更害怕声音停止。

因为当声音停止的那一刻,她父母的生命也会嘎然而止。

杀与被杀,惨叫和寂静,反反复复。阿妩第一次认识到死亡的样子,并不仅仅是闭上眼睛,停止呼吸,它是如此残忍。无尽止的恐惧不断地在身边缠绕,仿佛黑暗中有人在发出疯狂的笑声,尖厉得要把整个人刺穿。

唯一可以获得的安详,就是恋人的怀抱。那个一直陪伴她成长,青梅竹马的仆人,他酷似母亲的容颜给予了阿妩心灵上极大的安慰。阿妩捂紧肚子,蜷缩成一团。恋人温柔地抚摸着阿妩凌乱的头发,他的声音是阿妩最后的宁静。

没事的,阿妩。

我们可以活着离开的。

好好活着,平静地过完自己的人生。

那样温柔的声音编织出幸福的梦境,朦胧之中阿妩仿佛窥见了希望的微光。

她现在只剩下了本能。

渴望活着,追逐光的本能。

 

 

最后,只剩下阿妩和她的恋人了。

那些山贼并没有像杀害其他人那样折磨他们。反而把他们领到了正厅。阿妩捂着肚子,怯生生地看着周围的人。他们的笑意全部都是如此恶毒,充满嘲讽,她不能承受这样的可怕。于是,只能紧紧握着恋人的手,躲在他身后。

山贼的头领是一个看起来非常粗俗的男人。他大口大口地喝着酒,任由这些透明的液体沾湿自己肮脏的衣服。周围的地上还沾着血迹,在火光之下如此明显。但他依然毫不在意地随手捉起油腻的肉啃咬,与同伴说话时会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

如同野兽一样。阿妩只觉得一阵恶心,但是她不敢吐出来。

那个山贼头领瞧了他们一眼,残忍的目光像刀刃般剜割着他们的身体。

不要怪我啊,小鬼。

谁让你们挡了别人的道,我也是收了银子办事。

原来一切并不是意外,都是早有预谋的。

对方的话令阿妩浑身冰冷,她感觉到恋人也是全身一震,但却更加用力地握紧了阿妩的手。山贼们看见二人的反应后哈哈大笑,似乎非常惬意。

有几个人走上前,拉开了他们。痛苦无助的喊叫都被狰狞的笑声掩盖。阿妩无力地跌坐在地上,看着恋人被捉住,拿着刀的刽子手走到他面前,然后问阿妩。

他死,还是你死?

死亡迫在眼前,刽子手的话不断重复,阿妩不敢答,她怕得不敢看她的恋人。

恋人伸出手,不断地呼唤阿妩的名字,那样绝望的叫声如同野兽临终挣扎的嚎叫。背后张牙舞爪的阴影把他完全覆盖。

阿妩甚至能预见他被黑暗吞噬的命运。但是,她依然不敢回答。

拿着刀的人,砍下了恋人伸出的手。他痛苦的叫声令周围的笑声更加热烈,然后砍下的,是上半截的手臂。

坐在后头欣赏这一幕的山贼头领一边笑着,一边说。

来吧,小姑娘,笑一个吧!很有趣不是吗!

笑一个吧,也许笑一个,我就不会杀你哦。

一刀落下,悲鸣已经不足以抒发肉体的痛苦。

阿妩的瞳孔不断睁大,不断睁大。飞溅的鲜血令她怕得浑身发抖。

二刀落下,痛苦已经把所有的表情都扭曲了。

阿妩颤抖着身子,看着死亡以最残酷的方式展现在自己的面前。她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人能做出那么残忍的事情。

不,这里根本没有一个“人”。

所以,人性是不存在的。

无数死亡的影子掠过她的脑海。她捂着肚子,那时候心中只冒出了一句。

我不想死!

三刀落下,血肉横飞。

我不想死!不想这样死去!

恋人昨夜温柔的话语和他痛苦的表情相互交替着。

脑子里的声音不断地冲撞着,叫嚣着,仿佛要把阿妩最后的精神压垮。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终于,在一片血红中,阿妩笑出声来。

那样的笑声多么疯狂,像是在不断宣泄,又像是崩溃的呐喊。伴随着惨叫,她不断地笑,看着恋人被折磨得发不出声来,生命随着体内流出的鲜血流逝,她只是不断地笑着。

阿妩已经失去了所有理智,被本能支配着。

笑吧!所以,笑吧!

恋人的头颅离开了他的身体,就像蹴鞠一样滚到了阿妩面前。周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爆发出残忍的笑声。

那个场面,就像群魔乱舞一样。把死亡当作是最高的娱乐,最赏心悦目的画面。

最爱的人就是这样在阿妩面前被残杀。

阿妩就像是笑得失去了力气一样,喘息着弯腰。

她捂着肚子,头无力地贴着地面。她就像枯萎的花,失去了可支撑的枝干,和所有的水份。

仿佛所有的力气在一瞬间被抽空。

只有刀尖指着脑袋的感觉如此清晰,死亡与她毫无距离。

阿妩瞪大眼睛,抖动着身子,咬紧了唇哭泣。

她紧紧捂着肚子,当绝望就在头顶的时候,毫无办法的人们只能不断祈祷。

不要,不要杀我。

我不想死…..

恋人的笑容和惨死的面容不断在脑海浮现,阿妩把身体抱得更紧。

我已经失去了他,至少,至少让我和他的这个孩子活着啊!

 

 

八.

谁也不知道,因为那段爱情是禁忌。

阿妩与仆人相爱,并且怀上了孩子。

那个就是琉花。

本来,他们打算趁着这次出行私奔,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重新生活。

但是,一切都在这一刻完全改变了。

 

 

因为对死亡的畏惧,那时候的阿妩已经变得,只要活下去,什么都会愿意干。

所以,对此有兴趣的人出现了。

也许,那也不能算是“人”。

 

你想要活着吗?

阿妩的世界忽然变得安静起来。她始终保持着最卑微的姿势,脑子一片空白。只有神秘的声音不断灌入脑子。

想要和这个孩子活着吗?

阿妩缓缓抬起头,看着面前出现的人影。对方只是露出温和的微笑,伸出瘦弱的手捧起了阿妩的脑袋。

可以哦,我可以让你活着。

你的头,我给你留着。但是某一天若我心血来潮,说不定就会收走了。

这样的话,你依然面对着死亡,也许是下一分,下一秒,又或者下一天,下一年。但是绝对不是现在。

也许某一天你会忽然死去。即使如此,你还要活着吗?

那时候,阿妩的脑袋只有一个词语。

活着。

这个词是她生命中全部的希望。

不用承受那种可怕的痛苦,不用像父母和恋人那样死去。

可以活着,和这个孩子一起……

毫无疑问,阿妩答应了。看着她流着泪迫切地点头的样子,对方露出了满意的微笑。然后抱紧了阿妩,在她耳边低声细语。

好孩子。

那个人轻轻地拍着阿妩的后背,温和而且飘渺的声音像是母亲唱起了摇篮曲,却没有真实的感觉。

阿妩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

 

 

醒来之后,阿妩出现在自己的家门口。

事情就像之后所说的,阿妩用私刑处死了主谋的叔父。

但是,大家只知道阿妩是为了亲人报仇,并没有看到她那时的眼睛。

对血的渴求,疯狂而残忍。过去破碎的影子在她眼中不断搅动,变成一片浑浊。她看着叔父的头颅飞出,滚动到自己面前时,阿妩瞪大了眼睛。

然后,发出了疯狂的大笑。

不断地笑,捂着肚子不断地笑,笑得哭了。

 

那样万劫不复的深红已经在她的生命中扭曲。那样的躁动谁也无法阻止。

她变得如此饥渴,几乎是毫无理性地,只凭本能,在血液沸腾到无法忍受的夜晚里,猎杀独自夜归的行人。

看着头颅飞出的那一刻,阿妩就能感受到平静,她用鲜血安抚自己骚动的灵魂。那样的残忍已经铭刻在骨子里,成为了本能。

就像里头养育了一只咆吼的兽,支配着她的身体行事。

那个猎头的凶手,其实正是阿妩本人。

 

 

九.

所以我说,你根本不想见到我。

我是你心中最可怕的阴影。

所以我说,你看到的根本不是母亲的幻影。你只是不想提起自己见死不救的罪孽。明明抗拒回忆,却因为内心的罪恶感而无法停止赎罪。

好好养育琉花,替亲眼看着恋人惨死在面前,为了生存而不惜抛弃人性的你赎罪。

所有的场景在一瞬间恢复正常。阿妩就像那天一样跪倒在地上,颤抖着身子,失去了所有力气。

她抬起头,看着站在她面前,那个戴着狐狸面具的人。

对方在面具下发出轻笑,他只是在等待着猎物给出他想要的回报,实现当初的约定。

阿妩惊恐地睁大眼睛,死亡的阴影再一次笼罩了她。原来那个令人窒息的阴影从未离开。她无处可逃。只能握紧拳头,近乎崩溃地大叫着。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置我于死地?

我不想死,只是不想死!我只是想好好地活着,难道这也有错吗?

面具人沉默了一会儿,发出了似怜悯的叹息。他就像当初一样,伸出手覆上阿妩的脑袋。

阿妩,那是因为,你没能逃出去。

你令更多的人步上你亲人的后尘。

面具人就像云烟一样飘开,轻轻抬起双臂,宽阔的蝴蝶花纹袖子就像布幕般合拢,摊开手时,琉花的身体如同吊线人偶般出现在阿妩面前。

不过,我会给你机会的。

把你最重要的人交给我,代替你自己。还是。

面具人的手一挥,阴冷的风迎面扑向阿妩。无数张扭曲的面容在阿妩面前出现,吓得阿妩尖声大叫。

还是,把你自己的头交给我呢?

阿妩捂着耳朵,害怕地后退。她颤抖着身子哭泣,看着那些被她杀死的容颜,又看着一动不动的琉花。

琉花是我最重要的人。

但是,我不想死去。

哥哥,这是你对我的惩罚吗?

阿妩的脑子又变得混乱起来。面具人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就像一个温柔而残忍引路人,在你耳边轻声细语,告诉你面前可供选择的道路。

选择吧,阿妩。

被这些亡灵吞噬,还是用你的女儿代替?

你要如何选择?

 

 

十.

说到这里,故事已经到了尾声。少年松了一口气,仿佛如释重负,若有所思。

好一会儿,他才轻启双唇。

“第二天,郊外的荒野出现了一具无头的女尸。不过,猎头事件再也没有发生了。我所听到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故事随着少年怅然的叹息结束。时间在少年的声音中不知不觉地流逝。人们如梦初醒,这才察觉,时候已经不早了。他们纷纷站起来,只觉得刚才经历了一场大梦。在少年蛊惑的声音引导下,他们仿佛也看到了那天的情景。

人群渐渐散去,只有长生还坐在那里,似乎没有从故事中抽离。他看着少年提起包裹,从反方向离开,宽阔的衣袖如同一抹烟般掠过,渐渐融入夜色之中。

但是,那具尸体到底是阿妩还是琉花的呢?还没知道答案的长生追了出去。

少年在黑暗中慢行,脚步无声如同蝴蝶在花间翩然。奇怪的是,明明长生是跑着的,但却怎样也追不上少年。

忽然,少年停下了脚步,原来是他的包裹跌在了地上,有什么从包裹里滚了出来。他“哎呀”了一声,珍而重之地捧起。

长生顿时心头一窒,他分明看见,月色底下,少年的手上捧着一个脸色惨白的女性人头。

少年温柔地抚摸了一下人头的发丝。

然后他的脸忽然出现在长生面前。

长生吓得失声惨叫,却被少年握紧了喉咙。少年的眼睛和嘴巴都弯曲成弧线,看起来就像戴上了狐狸面具一样。距离太近,长生还听到少年自喉咙发出的“咯咯”笑声。

“人最幸福的事情,就是相信自己想相信的。”

少年疑惑地歪着脑袋。

“但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寻找真相呢?”

长生已经冷汗直流,不管怎么挣扎也无法逃出少年的掌心。他看到少年思考过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就像玩心起了,看到有趣的玩具。

长身真切地感到,自己的性命已经被人握在了掌心里。而对方却一副询问意见的样子。

“把你的头交给我怎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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