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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设定【以人类之身诞生却拥有和刀一样的名字和命运。他们到底是人还是刀呢？】     

 *一期一振X鹤丸国永 。 病人X病人，关于命运，同类，彼此

*分上下两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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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看着天边的晚霞我都在想。这个世界一直在业火中熊熊燃烧。

       一。

       一期从车窗往外看，高速路上的景色飞逝而过，速度之快就像无数种颜料混合在一起，在脑海里留下艳丽的颜色。

       “等一下就要到北条先生那里了。他虽然性格有点奇怪，但人并不坏。”

       听到自己的老师粟田口吉光的话，一期重新坐好。“我会注意言行，不让老师蒙羞。”

       “我不是这个意思。”粟田口吉光不知道想起什么叹了一口气。“只是想着让你见见他，心情可能会好点。”

       一期能明白老师话语所指。他感激着老师的体贴，同时低下头看着放在膝上的长条形包裹，不让老师觉察他眼中的灰色。一期听闻北条先生是当世非常有名的艺术家，他的风格多变，但无一例外意境都发人深思。北条先生与自己的老师是故交，不过性格怪异，不喜欢与人打交道。所以定居在山村里头创作，终日不出门。

       “快到了，我们下车吧。”

       北条先生居住的地方非常偏僻，临近的地方车辆无法进入，所以只能下车。他们走过村落，看着农田里的孩子追着竹蜻蜓跑，笑声像鱼一样在一期身边游过。不少孩子看到他手上拿着包裹的白布，都不禁好奇地猜测着里头那一柄长长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一期见状微微一笑，然后就跟老师走到深处。

       “那一大片山地和树林全是北条先生的。”老师一边带着一期往青石阶上走，一边解说：“他买下了那一大片地，当做自己的住处。他的作品背景大多出自这一片山林景色。”

       一期抬起头，秋枫像云层一样覆盖了他的头顶，风吹过的时候树叶沙沙作响，那些枫叶在剧烈晃动着。

       好像火光在无限燃烧。

       一期马上低下头。他沉默地跟在老师的身后，走到台阶尽头。年迈的管家早就在上方等候。他朝客人深深一鞠躬，然后引领他们入内。高大的木门被推开，“咿呀”的一声长响带着古老的气息，在寂静的黄昏响起。犹如清晨的钟声，敲得人神志清明。

       门内的世界在一期眼中铺开，映入眼帘的首先是层层叠叠的枫叶。像是火焰一样在风中恣意燃烧。一期瞬间感觉到呼吸仿佛快要窒息，他强忍着这种难受的情绪握紧了手中的包裹。冰冷的触感隔着布料传来，他似乎能感觉到里头的它也在颤抖着。

       “是有客人吗？”

       陌生而随意的声音在风中响起。一期缓缓抬起头。在满目的火光之中，他看到了冬日一般的白色。枫叶落在他的掌心，就像染指的胭脂。白色的羽织凌乱扬起如同乘风的羽翼，那样近乎虚无的白色犹如尘世的幻想。他的腰间挂着一把刀，那是他的灵魂，他的半身。

       当一期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他握紧了包裹，看着面前这个人，眼泪莫名地流了出来。就好像本以为已经灭绝，这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的动物，在漫长的孤独之中终于与同类相遇。尽管一直与人类生活着，可是当遇到同类的那一刻，他才如此清晰地第一次意识到：他们果然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一期终于明白到老师所说的“想让你见见他”指的不是北条老师，而是面前这个男人。他以为这世上不会再有与他相似之人，当遇到的那一刻，终于意识到拥有同样命运的人不止自己的这一件事令一期感到悲伤而喜悦。

       那是灵魂的悸动。至少他已经不是孤独一人。

 

       二.

       在休息过后的第二天，一期才见到北条先生。

       他确实如世人所说，看起来是一个乖僻的中年男人。一大早他重重地打开房门，仿佛经历了一夜的失眠之后眼底泛青。在餐桌上等候良久，直至主人出现，一期马上起来打招呼。客套的问候还没说出口，本来两眼无神的北条先生看到一期之后瞬间安静下来，然后快步过来开始仔细地打量他。

       那种视线，就像在衡量对方的价值。一期的老师摇摇头，然后说：“北条先生，你这样会吓着我的学生。”

       但北条先生充耳不闻，只是连连地“嗯”了几声。肯定地说：“你就是一期一振。”

       一期询问似地看向自己的老师，老师摆摆手示意他随便回答便好。于是一期点头，有礼貌地说：“是的。初次见面，非常感谢您愿意邀请我到来。对于您的盛情款待，我实在不胜感激。”

       北条先生自始至终都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头，他忽然严肃地说：“你得随身带着你的刀。那是你的灵魂，你的半身。”

       忽然严厉的语气让一期紧张了一下。幸好深知好友的脾气，老师早让一期在这段期间把刀随身携带。看到一期腰间的刀，北条先生这才满意了一点。之后就自顾自地说：“等一下来找我吧，看着你我忽然来了灵感。”

       北条先生说完就不理会一期了，在管家的询问之下他不耐烦地表示自己要忙着去准备创作。管家似乎也熟悉他的脾气，所以让人准备了一些吃的备用，随时准备在适当的时候送进房间。他就好像一阵风那样到来和离去，留下一期无奈地朝老师笑道：“真是一位很率性的老师。”

       “你不用管他，他也不是拘谨之人，你就尽管过自己的就好。”粟田口叹了一口气。“你不要见怪。他只对身上栖息着刀的灵魂之人才会有兴趣。世间其他人对他来讲，反倒是无用之物。”

       一期看着自己腰间的刀，只觉得心情复杂。

       他诞生为人，却拥有刀的命运。他的命运与腰间的那把“一期一振”紧密相连，据说那把刀是他灵魂的半身，所以他本人也被赋予了“一期一振”这个名字，也被允许持有这把刀。老师曾经说过，这世界上其实有部分人和他一样，拥有着自己灵魂的半身，身为人却拥有刀的命运和名字的人类。特别是今天早上北条先生那种审视艺术品一样的眼神，令一期有时候会错觉，在旁人眼里，自己到底是人还是刀呢？

       用过早餐之后，管家过来请一期跟他走。一期虽然礼貌地答应了，但内心总觉得不适。并非对当模特抗拒，而是对这里的佣人眼神产生了抗拒。他们好像没有人类的意志，只有主人装上发条的时候才会选择行动。

       他们真的有生命和自己的意志吗？一期不禁想道。

       在管家和佣人的带领下，一期来到的玻璃温室。温室里头种满了花草，看起来就像小热带雨林。一期拨开树叶，然后看到北条先生在鼓捣着美工刀，木头，颜料等等的东西。他似乎还在考虑着应该做怎样的作品，所以一期打招呼也没有得到回应。于是一期就一个人在温室里闲逛。

       阳光从四面八方射入，笼罩着这个宛如笼子一般的温室。蔷薇，月见草，茉莉等等的花朵都种植在这里，一期有种置身于花草世界被簇拥着一样的感觉。

       抬起头，就看到枫叶围绕着温室。一期忽然很不舒服，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困住了。火光快要把他燃烧殆尽。

       踩过铺着碎石的路面，一期低头快步走过石板路，发现附近一些树木其实是人工雕刻成树枝形状的画架，上面展示着各种各样的画作。偶尔一些花丛中还会出现雕塑作品。这些由北条先生所创作的艺术品，不知不觉间融入了自然之中。

       一期的注意力被吸引，心里想世人说北条先生风格多变也不无道理。他似乎并不拘泥于一种技法，偶尔细腻，偶尔狂放。他可以画出月下鬼影一样渗人的画面，也可以画出红血与雪那样刺眼而寂静的作品。慈悲的神佛，凶恶的修罗鬼神皆出自他的手。正当一期感叹着的时候，他听到花丛后有人打呵欠的声音。

       “还没好吗？”

       一期看到鹤丸伸着懒腰从花丛后头走出来。自昨日刚来之后，一期还是第一次看到鹤丸。他的所有视线被鹤丸吸引，因为相遇太过突然，一期不由得有些紧张。但表面完全看不出来，他依旧有礼貌地微笑着。

       “您好，鹤丸殿下。”

       鹤丸侧头看他。只看了他的刀一眼便明了。“你是一期一振。”

       到底在说他呢，还是说他的刀呢？不过这点纠结，一期从不摆在脸上，他点点头：“是的。您还记得。”

       “哈哈，不需要对我用敬语。”鹤丸摆摆手。然后抚摸着腰侧的刀柄。“我和你都是同类，说敬语实在太过生分。我不喜欢。”

       看来这是一位率性之人。一期在心里如此想着。只见鹤丸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揉了揉自己的脖子。羽织斜斜地搭在肩上，仿佛随时准备跌落地面。一期见状上前挽起鹤丸的衣袖，帮他重新披好后说：“失礼了。只是这样会弄脏您的衣服。”

       鹤丸侧着头打量他。“教养很好嘛。”

       “不敢当，只是习惯使然。”

       鹤丸笑了笑，然后指着他的衣领说：“啊，刚才我看到有虫子钻进你的外套里了。”

       一期眨了眨眼睛，然后脱下外套，仔细查看。鹤丸看着他冷静的动作好一会儿才问：“没吓到吗？”

       “因为这并不是值得惊讶的事情。”一期检查过后重新穿好外套。他观察了一下鹤丸的表情后似乎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于是笑着含蓄地说：“鹤丸殿下喜欢捉弄人这一点真是看不出来。”

       鹤丸扬起嘴角，看起来心情愉快。“这也是我习惯使然吧。”

       反正无事可做，于是两人结伴在温室闲逛。逛了好一会儿一期终于确定，这里除了是北条先生作画的地方，同时也是他作品的展览场所。难得可以看到当世著名艺术家不向外界披露的作品，一期还是非常感兴趣的。他看得非常仔细，鹤丸发现他在一副作品面前驻足良久，抬头看了一下问：“你喜欢这种类型啊？”

       那是一棵长势很高的树木，有一幅画高挂在树荫之下，仿佛隐藏在阴影之中。画面的角落有一只手伸出，紧紧捉住了那个在悬崖边的孩子，似乎要把他从深渊拉上来。

       那个孩子戴着般若面具，所以无法猜测他的真实表情。只是那个脸色惨白的般若面具表情极之骇人。愤怒，悲伤，恐惧等表情都以一种扭曲的模样呈现在面具之上。每盯着看一会儿都会有不同的感觉，然后浑身发冷。于是角落里那只不起眼的，拉起孩子的手也变得令人在意起来。那到底是什么人的手？

       “并不是。”一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忍不住看了很久。“只是一时之间移不开视线。”

       一期再仔细看，在画面中深渊的地底似乎有白色的植物。如果能弄懂这些细节，是不是就能更好地理解这幅画的含义呢？一期不禁问：“这种白色的植物我从未见过……这是什么？有什么含义吗？”

       “那是白骨生成的花。”

       一期回过头去，只见鹤丸漫不经心地说着。一期忽然就想起一句话。

       黄泉路上，白骨生花。

       鹤丸看着一期不解的样子不禁笑出声来，他问：“你知道所有画的名字吗？”

       一期果然摇摇头。鹤丸看了那幅画一眼后收回视线。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一期摸不透他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只觉得那些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好像依旧感觉不到温暖。鹤丸张开双手，那一刻玻璃外的小鸟全部从他的头顶飞过，所有的声音都被隔绝，唯有影子在他的脸上一闪而过。

       “它们全部都叫做鹤丸国永啊。”

       此时，管家到来通知他们北条先生已经准备好了。鹤丸应了一声，然后转过身去。宽阔的白色袖子好像流云一样抹过一期的视线，在白光中若隐若现。

       啊，他要离开了，飞向白云尽处。

       一期忽然下意识地捉住了鹤丸的衣袖。

       两人都愣了一下。一期马上收回手，难得地尴尬了起来。

       “抱歉，一时不小心就……”

       “没事。”鹤丸看着一期，意味深长地笑道：“谢谢你捉住我。”

       他们回去看到北条先生已经准备好工具，也决定好要创作油画作品。鹤丸和一期过来的时候他只是抬了一眼就开始创作。一期没当作画对象的经验，于是问：“我应该做些什么？”

       鹤丸倒是习惯了。“陪我在附近说说话就可以了。”

       于是他们随便找个地方坐下。附近有一截大树以前被截了，只留下矮凳的高度。一期让鹤丸坐下，然后自己则坐在旁边的地上。鹤丸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他聊了起来。第一次做模特的一期渐渐放松下来，开始很自然地和鹤丸聊天。当他知道鹤丸比自己年纪大的时候瞪大眼睛。鹤丸欣赏着一期的表情哈哈大笑，说：“吓到了吧？”

       “这回可真是吓到了。”

       “你是粟田口老师的弟子，平时也有画画吗？”

       “是的，偶尔会。”提起自己的老师，一期非常尊敬他。“老师是一个有才华而且谦逊的人。能成为他的弟子是我的荣幸。”

       “以后想当画家吗？”

       “并不，现在我在攻读法律系。”

       鹤丸支着下巴打量一期，然后点点头说：“是啊，我也觉得你很适合。”

       不知为何一期感到有点高兴，他不禁问鹤丸：“请问鹤丸殿下是北条先生的弟子吗？以后是想当艺术家吗？”

       鹤丸眨了一下眼睛，他忽然笑出声来。一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鹤丸只是一直笑，然后说：“我是他眼中的【鹤丸国永】啊。”

       他看着这个透明的温室。明明可以清楚看到外面的天空，可是却飞不出去。这么大的一个世界，他居然走不出去。外头那些枫叶包围着这个玻璃温室，在风中看起来就像燃烧的火焰。而他则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

       “明明是人，但是却被看成是刀。那些人总是有一套浪漫的说辞，说我们是刀的转世，是灵魂的传承。”

       “但我们把他称之为诅咒更合适吧。”

       一期感觉自己要被鹤丸那双金色的眼睛俘虏。他的眼中有着黑色的漩涡，深不见底，一眼便可把他吞噬。一期的视线瞥见他身后玻璃外的枫叶，那是烈火的影子，当它晃动的那一刻一期马上低下头。他捂着脑袋，心脏忽然难受极了。过去一些事情像是阴暗角落的影子，伸出了爪子悄悄把他缠绕。

       如果那些事情不是意外，一切都是命运使然，那是多可怕的事？命运的轨迹早已被固定，他逃不过命运这个词语，只能眼睁睁地接受那些火光在自己心底里一直燃烧。

       犹如梦魇。

       鹤丸看着一期弯下腰低头，喘息的声音令他看起来非常难受，完全没了往日的从容。

       “抱歉，让你想起了不好的事情了吧。”鹤丸伸手抚摸了一下一期的脑袋。他看着一期腰间的那把刀。“我们的存在到底算什么呢？恐怕在你身上，我也找不到答案吧。”

       他们是异常的存在，永远都无法知道自己存在的答案。不过没关系了，鹤丸贴着一期的额头，一期发现他是那么地冰冷，那样的温度足以把所有火焰覆灭。

       “但至少这世界异常的人不只有一个，就算孤独痛苦我们也曾遇到彼此。”

       只是这一句，已经足以拯救他的灵魂。一期如同祷告一样，埋首在鹤丸的怀里。鹤丸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然后看向了一直在绘画的北条先生。

       直至他作画完成了大半，时间差不多了，鹤丸才走过去。他站在北条先生的背后安静地看着那幅画。一期也非常好奇自己当模特的画是怎样的。他正要走过去，就听到鹤丸说：

       “一期。你回去帮我叫管家准备点粥吧，我今天没什么胃口。”

       一期有些不解，鹤丸不好意思笑道：“抱歉，让你一位客人做这种事。”

       “没关系，让我去吧。”一期在意的倒不是这个。“您的身体比较重要。”

       鹤丸道谢了之后，目送一期的背影离开。直至很久之后消失不见。鹤丸低下头看着那幅画和仿佛像死水一样盯着自己作品的北条贞时。

       骷颅与殉道者。

       那幅画上面，身披白色羽织的枯骨伸出手，如同圣人一样的姿态，安抚着跪坐在地上，捂着脸绝望的信徒。在灰色的黑暗之中，那副骷颅既可怕又慈悲。向这样的白骨祷告，真的能得到心灵的慰藉吗？

       “真是令人吃惊啊，这就是你眼中的我们吗？”

       鹤丸皱起眉头。可是对方却好像听不到一样，只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抬起笔，想到什么，又继续下笔描绘。他好像把自己的灵魂完全寄托在作品里。

       鹤丸看着自己腰间的那把“鹤丸国永”。这个男人为了这一把刀付出了自己全部的灵魂，他企图用一辈子刻画鹤丸国永的一生。他和自己一样，甚至比自己更不像人类。鹤丸看着这个男人，觉得他可悲极了。

       “贞时啊。你真是个可怜的家伙。”

       他们都是病人，在这个巨大的宅子里头，如同幽灵一样活着。

       鹤丸的脑海忽然浮现出一期的样子。至少在这个空虚无聊到近乎死寂的家，他就好像光一样。

       他是不一样的。

 

       三.

       一期离开北条家是大约四天后。

       本来老师只是带他来散散心，所以一期也没有独自留下的理由。这些日子，他接触鹤丸的时间不多。鹤丸很多时候都在充当北条先生的模特，而且像是风一样来去随意。连佣人也不清楚他到底去了哪里。

       这个地方死气沉沉，所有人刻板得像人偶，仿佛没有人类的意志。也许北条先生的世界不需要人类，他需要的只是可以成为他画作的素材。

       但一期想见到鹤丸。一想到那抹流云一样的白色，一期就觉得秋天也不是令人那么痛苦了。

       “心情有好点吗？”

       一期看向关心自己的老师。他感谢地笑着。“是的，非常感谢您带我来这里。”

       老师点点头，他体谅地说:“难得遇到同类，分开会很痛苦吧。”

       分别是痛苦的，那样的痛苦就好像灵魂被撕开了两半。到底再会会是何时呢？

       这个认知令一期忽然抬起头，他马上朝老师说：“老师，请稍等再出发！我很快回来！”

       一期一直往大宅内奔跑。他到处都找不到鹤丸的影子，那些刻板的佣人也没有能给他提供什么线索。这里太大了，估计真要全部翻一次两天都找不完。一期难得地急躁了起来，他凭着记忆搜索，决定碰一次运气。

       然后他奔去了那个玻璃温室。

       当一期猛然推开门的时候，鹤丸正侧面对着他。落日之下，他仰头看着玻璃的天空。云层的颜色被霞光映照得一片艳丽，打落鹤丸的身上，好像沐浴了一身鲜血。鹤丸听到声音侧过头，看到是一期的时候他微微一笑。

       “一期，每次看着天边的晚霞我都在想。这个世界一直在业火中熊熊燃烧。”

       一期忽然想，死水一样的家，疯狂的艺术家，人偶一样的佣人，终会把这一片浮云一般的白色变成幽灵。

       可是他却遇到了他。

       这是命运吗？

       一期凝视着鹤丸，他喘着气，但是努力直起腰。现在的他可以做什么呢？他其实什么也做不到。

       分别是因为他带不走他，现实摆在眼前，一期根本没能力带走他。而且也许只是他自以为是，或者鹤丸根本不想跟他离开。

       他又有什么理由说带他走呢？

       “鹤丸殿下。我虽然现在还是学生，但过一年就毕业了。到时候等生活稳定下来了。”一起抬起头直视着鹤丸：“我可以再来看你吗？”

       鹤丸看了一期好一会儿，他好像听到了他的心跳。鹤丸闭上眼睛侧着头微笑。

       “好啊。我等你。”

       一期的脸上，露出了由衷欣喜的微笑。得到这个允诺，已经足以支撑他余下的人生。一期终于可以和鹤丸安心道别。尽管依依不舍，但总算有了目标。

       鹤丸看着一期离去的背影，然后转过身去。

       无数的画作隐藏在每一个角落，出现在他的视线。在一期刚才转身关门的那一刻他其实曾经想过追上去。因为鹤丸觉得，那可能是他离开牢笼的唯一机会了。

       但是他又应该以什么理由追上去呢？

       鹤丸苦笑着，然后绕过了花草，来到了画架前。那一幅骷颅和殉道者在晚霞之下，好像被血色浸染。鹤丸弯下腰，脑袋贴着画中那副安详的枯骨。

       “快来找我吧，一期。”

       “在我完全坏掉之前。”

        TBC